深潭底下，一团黑色的影子在其中蠕动，他在缓缓地向上爬升。朝向正是姬陌的位置。那东西终于浮上了水面，不过仍然是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。

而后，一团黑色的液体慢慢的从水面爬出来，攀附上姬陌的身子，像是一团胶体，他出现只是，伴随着一股恶心和压抑的意味。很快姬陌的身体便被那黑色的东西全部覆盖，姬陌像是一个黑色的雕塑。

青九坐到水面上，掏出腰间的酒葫芦，看了姬陌一眼，砖头狂饮起来。

“小子，你还真是命不好。当初姬老六那老东西就与我说过，你肯定是命途多喘，因此才取走了你身体里的灵引，想让你像一个普通人一样，平平安安的活着一生。本来在此地看见你，还以为之后能还上老六的额那个人情，没想到，你还是被宫萌萌那个疯子给祸害了。造孽啊！”青九在水面上守了一夜，直到日头上升到半空中，照在青九的脸上。

青九随手化了道符箓，将其印在附着在姬陌身上的那黑色的东西之上。那东西开始从姬陌身上剥离，随后慢慢回到水下，再次化为一团黑影，沉入水底。

然而姬陌此时却已经是认不出来了，虽然体征已经恢复，可是他的外表已经像是一滩烂泥一把，伤痕累累。

宫萌萌用来炼制姬陌的药水太狠了，呢黑色的东西虽然能修复姬陌体内的伤，可是外面的肌肤已经被眼中侵蚀，已经回填乏术了。

青九思索一番，乘着姬陌还未醒来，回到洞府之中，找来一团白色的摆布，将其撕成一条一条的带状，将姬陌的身子上上下下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，只留下鼻子眼睛和嘴巴搂在外面。当然，就是连这些器官，都已经是不成样子了。几乎分辨不出来那白布之下一定会是一个人。

姬陌其实在黑夜褪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，就是青九将他身上包裹起来的时候，他也是清清楚楚的知晓。可是他便是不愿发出一句话，好像她本来就应该死去一样。

一抹阳光透过林叶照射到姬陌的身上，霎时间，一股火热炙烤着姬陌的身子。姬陌痛苦的呻吟起来，他似乎又是回到了昨夜被宫萌萌活生生炼化的时候。

青九看着那抹阳光，眉头一皱，再画了一道符，将深潭之上的两人罩住，将所有的阳光隔绝在外。

一阵阵的炙烤过后，姬陌躺在原地，一句话没有说，他的双眼已经看不见外界的事物了，甚至是连睁眼都做不到。只能通过星辰祭坛之中的灵魂才可以弹指外界的事物。

“醒了？”青九道。

姬陌没有回答他，他不想说话。

两人就这般沉寂了许久。

“为什么要救我出来？”姬陌平静的问道。

青九看了姬陌一眼，又怔怔的看着前方，他道：“因为你还活着，我做不到见死不救。”

“那个疯子为什么要这样迫害我？”

“他以为你是七号楼阁的人。”青九将宫萌萌的话说给姬陌听。

姬陌道：“可是我并不是，不是吗？”

青九呼出一口气，说出一段关于宫萌萌的往事。

宫萌萌本是灵山附近一个世家宫家的后代。也是一个天资聪慧的道人。她曾在十三年前来灵山求道。凭借宫萌萌的天资，足以进入九山十八峰中的任何一峰修炼。可是宫萌萌哪一个都没有选择，却是进入了谁都没有想到的九幽峰学习符箓。

而原因，只是因为一个叫做顾青叶的男人。

“就是他洞府之中，另一张床的主人是吗？”姬陌问道。

青九：“是的，就是那张床的主人。”

青九继续说道。

顾青叶是那一届九幽峰最为出色的几个弟子之一，也是当时的九幽峰峰主浮萍道人的亲传弟子。而宫萌萌也是幽璇的亲传弟子之一。两人当时可以说是九幽峰上最令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。

当时九幽峰还专门赐予了他们专属的道侣洞府，成为了一段灵山佳话。

青九突然不说话了，扬起手中的酒壶，几次往口中倾倒，却是什么都没有倒出来。似乎是不愿提起那一段往事。

“后来那位叫做顾青叶的男的死了是吗？”姬陌说道。若不是那位出了什么问题，这位宫萌萌也不会像现在这般，疯疯癫癫的。

青九：“是的，他死了，就在九年前，那时候我刚入灵山求道。那一夜是宫萌萌和顾青叶的洞房花烛之夜，可是就在这一夜，山中却是发生了变故。两个七号楼阁的人不知为何闯入了灵山，并且寻到峨顾青叶和宫萌萌的住处。七号楼阁的人将顾青叶活活炼死在那个水池之中，而宫萌萌夜不知道被他们做了什么事。从哪之后，宫萌萌就有些神志不清，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。”

姬陌艰难的呼出一口气：“一个毫无故事的故事。”

青九耸耸肩，，无所谓的道：“就是这样，说实话，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对你。”

姬陌道：“我想杀了她。”

青九：“可是她就是个疯子，九幽峰会偏袒她的，灵山有法则，疯癫之人无罪。你不能拿他怎么样。再说了，你就是杀了她，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任何的感觉，她可能会真诚的觉得是她做错了。她会给你认错，，她甚至是愿意以死谢罪。可是这样，对于你来说，真的有意义吗？杀了她，你身上的伤口并不会好，所以说。你这个选择在我看来毫无意义。”

没错，事实便是这样。在外界，甚至是在姬陌自己看来，宫萌萌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，就是杀了她，也是无济于事。只要姬陌还是活在这个世界上。那他就永远受到身上的伤痛折磨。杀人没有一点意义。

青九道：“你现在身上虽有的表面器官都已经被烧毁，也就是说，你不能想平常人一样散热，只要是想刚才的哪一点光纤，对你来说，都是烈火焚身。你若是还想着活着，那就想想接下来你该如何办吧。我能帮你的就只是这么多了。”

“能扶我起来吗？”姬陌摇过头，看着青九，不过也只是将脸转向青九这一边而已。

————

姬陌回到青峰的洞府，一待就是十天。这十天之中。姬陌什么都不做，他就那般怔怔地杵在原地。李思宇从外面回来，发觉床上躺着姬陌包裹着白布带地身子。第一眼并没有发觉是姬陌。

细看之下，李思宇终于是确认了姬陌的身份。

“哎哟，这不是姬家的小少爷吗？怎么成这样了？”李思宇不可置信，可是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道。

李思宇伸手戳了戳姬陌的身子。虽然只是轻轻的一戳，可是对于现在的姬陌来说，就是千刀万剐的痛疼。姬陌死死的咬住牙关，愣是没有叫唤一声。

“哎呀。这又是去招惹了那家的大人了，我不是与你说过吗？做个普通人就好了，非要去参加那什么九幽峰的选拔。您看，现在成了这副模样，生不如死，我说，您图的什么呢？”李思宇说着，便要去解开姬陌身上帮着的布带。姬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思宇的所作所为，可是他生不出半点想要反抗的心思。

倒是这时候，青九正好从外面回来。看见李思宇正要解开姬陌身上布带的一幕。青九并没有多说话。只是冷冷的看了李思宇一眼。

李思宇可不敢在青九的面前兴风作浪，姬陌伤成这样，还能回到洞府，其中肯定有着青九的功劳，并且两人的交情向来不低。

李思宇正要退道一旁，青九说话了：“李兄弟，你是不是觉得姬陌这样看着很开心啊？”

李思宇赶紧摇头摆手，慢慢往后想要退到自己的位置。

青九来到姬陌的床边，看着姬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，啧啧嘴。

“哎，李思宇兄弟，你说要不我将你夜弄成这个模样，你看好不好，正好和他有个伴！”青九阴笑着看着李思宇。后者一听青九这般说，本来是以为青九就是说笑而已，可是当看到青九一脸当真的模样。心里仍不住发怵。

“青九师兄，开玩笑而已，您可不要当真啊。我以后会好好的照顾姬陌兄弟的。”李思宇一边后退。一边点头哈腰猥琐的笑着。

青九未加追究。

青九靠近姬陌的耳边，低语道：“九幽峰传来消息了，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事了。正巧我路过那里，探听到了一些消息。你要不要听啊。”

“九幽峰是怎么说的。”这是姬陌回到洞府之中后，第一次主动开口于青九说话。

青九猜到姬陌果然等的就是这个，便是将自己听到的消息都说与了姬陌。

“九幽峰幽璇峰主说了，宫萌萌残害同门，罪可致死，不过念在其心智不全，所作所为皆是无意识的。所以免除其死罪，判她终身监禁的罪名。”

姬陌停了，心中却是起了疑问：“是你将这事告诉了九幽峰的人？”

青九否认：“这事并不是我说的，而是九幽峰的清雅师姐禀报给幽璇峰主的。”

“是她？”姬陌心头的疑惑更重了，“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？”

青九犹豫了，他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将所有的一切告知给姬陌。终于，她狠了狠心，说道：“清雅师姐说，她是亲眼看见宫萌萌对你做的一切。”

姬陌平静而来半刻钟，随后用低沉的声音，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说道：“既然她看到了，她为什么不救我。为什么不救我，为什么——”

姬陌想不通，那人既然看见了，为什么救自己。自己的生命在他们的眼中就是这般的毫无意义吗？